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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传媒网今日头条

此情可待成追忆

2016-05-03 10:11:35   来源:   浏览量:

——与陈忠实先生交集往事


       4月29日早上到办公室,像往常一样打开电脑,屏幕上弹出的消息让人心顿时沉下来——《白鹿原》作者陈忠实先生去世。不可能吧?我一时难以接受,情绪也随之低落,不相信这是真的。遂打开其他大的新闻网站浏览,想多方求证,但是,陆续看了看新华网等媒体发布的消息,就知道这已经成了不可逆转的事实,由此,心情糟到了极点,刚刚要安心工作的激情也好似熊熊火焰被一阵冷水浇灭,不知怎么做才好。

        其实,说起来与陈忠实先生并不很熟悉,只是有过短短的几次谋面,真正难受的原因,竟是源于自己一点“实用"的自私。本来,我计划今年底要出版自己的长篇小说《靠近点走远些》,打算想请陈忠实先生题写书名,这样的消息无疑给我这个完美的计划以当头一棒,彻底粉碎了我的梦想。一时心里有异样的悲哀,感叹,再开始回想起了我与陈忠实先生几次交往,其与我的印象,是那样热心、那样无私,是那样和蔼可亲,而在我的印象中,陈老师这位忠厚长者,广使爱心,对人有求必应,不讲条件,一定积下福报,一定会长寿,最起码也要活过90往上吧。这样想来,心中的哀痛便渐渐滋长,陷入煎熬之中。

        在这样的心境下,一边处理手头的文稿,一边回忆与陈先生的几段过往,桩桩件件,虽已远去,却如在昨日,如现眼前…..

        24年前,我大学毕业进入了一家出版社当了编辑。当此时,我的朋友,北京中国作家协会主管主办的《环球企业家》杂志部门领导兼《中国文学丛书》编辑部主任、著名作家孙汝春先生来陕组稿,要我带路陪着他去拜会陈忠实先生。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我们到达建国路省作协大院陈老师办公室的时候,还不到约定的时间,怕打扰先生午休,我们本打算在院子里稍等片刻,却见他的办公室门大开,原来他早已在屋子里等候,热情招呼我们进去。那天,陈忠实先生上身穿一件白色绸衫,下身只是一条肥大的彩色大裤衩,脚穿一双皮凉鞋,肥肥大大,宽宽松松,着装随意,一副谈笑风生,热情奔放的神态,一下子便把我们初次见面的拘束打消得无影无踪,很快便熟络了起来。有着这样的随意服饰,加上和善的笑容,毫不掩饰的谈吐,也让交谈变得更融洽,气氛更活跃。

         那时候,《白鹿原》已经出版,还在全国引起不小反响,可谓洛阳纸贵,市场上一书难求。好在细心的孙汝春先生来拜访时在路上专门买了书,双方相谈甚欢,颇为投机。他适时捧上让陈先生签名留念。书接到了手上,陈老师粗略翻了翻,就直说这是盗版。要作者签名,却是盗版,不免有些尴尬。见此情景,陈先生马上说,没事没事,接着还歉歉地道,不好意思,刚好手头没有正版书了,按理说,您远道而来,又是同行,本该赠送,反而让客人自己掏钱买了,还买的是盗版。陈先生一边笑着安慰,一边还是痛痛快快的在书上签了名。

       最后,他无奈地说,盗版太猖獗,你好不容易来了,先签一本,好坏也算留个纪念吧。这样,你留下地址,等下一批样书到了,再签个名邮寄一份吧。会见结束之前,陈忠实先生还高高兴兴地与我们几个人分别合影留念。至此,陈忠实先生在我心目中的初次印象不是一个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所能概括的。




 
    1994年底,我回宝鸡与妻儿团聚,因一时没有合适的工作,有着出版社系统的人脉资源,加之本来就是一介“书虫”,算是熟门熟路,于是便决定开一家书店赖以谋生。这一个决心一下,我便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同时,更因为与陈忠实先生之前的一面之缘,竟异想天开想请他给我题写个店名。

    这个想法一出口,就有人泼冷水,认为可能求不到陈先生的墨宝。等我忐忑不安将这个想法告诉陕西师大的恩师刘路时,刘老师大为赞赏,并出面打电话与陈忠实先生进行了沟通,还约定了时间,让我去作协找他。那一次,我如约去省作协办公室找他时,因为有上次见面时陈先生对雪茄情有独钟,从不接其他品牌香烟的印象,便特意买了几包汉中生产的“巴山雪茄”,“工”字牌的。到了陈老师办公室,我把那几包烟放到他桌子上。陈老师见此举动,一脸严肃,说要让我带走,不要这样。说着,拿起烟就直往我包里塞。我以为陈老师嫌弃礼薄,不肯收下。几番推让,刚巧,那天他抽完了,见我诚意要送,也就放下,没有再推辞。

 
   
    随后,他从木质书柜顶端拿下一张四尺宣纸,铺展在茶几上,一边和我交谈,一边润笔,“多少书店”几个大字一气呵成,一挥而就。因为天气寒冷,墨迹一时半会儿干不了,他又拿着宣纸一头,让我扯着另一头在火炉上来回烘烤了一阵。闲聊之中,他听说我业余时间也搞文学创作,还热情鼓励我好好创作,多出作品。临别时,陈先生还说,以后有用得上的事情,尽管来找,不必拘于常礼,君子之交淡如水,秀才人情一张纸嘛!这句话像一颗钉子楔进我的记忆中,更体现了一位仁厚长者对后进晚辈讲奉献不求回报的谆谆教诲,也是他高尚品格的注脚。

 


 
 
 

 再一次见到陈忠实先生,已经是十多年之后了。2007年4月初,凤翔县委、县政府主持举办冯积岐长篇小说《村子》作品研讨会。冯积岐当时以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的身份到凤翔挂职体验生活,担任县委副书记。陈忠实先生作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陕西省作家协会主席,是受邀出席的嘉宾之一。我作为受邀报道的媒体记者之一,担任着新华网陕西频道摄影及文字现场处理,陈忠实先生在发言时,高度评价《村子》是陕西省十多年来成就最高的长篇小说佳作,还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他阅读这部作品时的故事,谈了自己的感受,赢得了大家阵阵掌声,被认为是研讨会上最精彩的发言。这次研讨会后,与会各位在凤翔西凤大酒店大门外合影留念时,因为网速慢,稿件、照片一时间传不完,我抱着笔记本在集中起来的人群中,见缝插针地在一旁继续鼓捣不停。陈先生路过,见我在一旁,亲自催促我加入合影队列,还夸赞我们媒体人敬业认真,然后,还左右招呼着省城去的其他同事,生怕一个人被落下。


     2010年左右,我的朋友陕西东圣学苑教育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缑菊玲女士兄妹几个张罗着为当了几十年教师、退休仍笔耕不辍的老父亲缑宗和先生出版一本诗文集。因为我本身是省作协的会员,又与陈忠实先生有过几次交集,起码知道些门道,所以,邀请陈老师题写书名的差事自然非我莫属。说实话,时下名人题词作序之类的事情都私下有个行规,都有价码,不敢轻易去求人。应承下这桩差事,冷静下来,我也不免惴惴不安起来,我根本不知道陈先生如今是什么价码。何况俗话说,应人事小,误人事大,马虎不得。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抱着探探口风的心态拨通了陈先生的手机。电话接通,我自报家门,讲了想法。陈先生没有拒绝,一下大出我的预料。他说让我把要写的内容编个短信,发到他手机上。而我刚要询问价格,他就挂了电话。按照陈先生的吩咐,我把《洛水涛声》书名发到他的手机上之后,心里一直七七八八地打着鼓。谁知仅仅过了两三天,省作协创联部的同志就打电话告诉我,说陈老师题写的书名已经写好了,让我亲自去创联部取。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几个人还自作聪明的认为陈先生是派出“经纪人”来接触,说不定会狮子大张口。因此,去的时候除了准备了两瓶高档西凤酒、一袋天然黑麦面和一些土特产,还准备了红包。但是,当我们到了创联部,正要“表示”的时候,才知道陈先生根本没有提任何条件。最后,那些酒、面、土特产还是我们好说歹说,硬放在那里,让他们转交给陈先生的。


   陈忠实先生与我交往不多,但其忠厚仁义的长者风范一直被我视为自己的楷模,也时常心下敬佩不已。此后,我有次到凤翔采访,看到民间书法家宁怀玉先生书法功底浑厚,就提议为陈老师书写一个“寿”字,四尺红色洒金宣,一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力透纸背,雄健大气,代表着对陈老师的祝福,委托人转交给他。祝愿他健康长寿,宝刀不老。


   如今,却得知陈老师仙逝的消息,心里不是滋味。而就在今年春节前,与刘路先生在大海子西府民俗村相聚时,刘老师送我了一本新作。该书的序言就是陈忠实先生的作品,其中写了一些农村农事,饶有趣味,妙趣横生,读来很让人提神提气,清新自然,朴实无华,又不失大家风范。由此,便产生了待出版小说时让陈先生来作序的想法,考虑到陈先生身体状况,最后决定让陈先生题写书名。谁知,短短几个月,陈先生便驾鹤西归去,神州空留白鹿原,痛哉惜哉!


   得知陈忠实先生逝世的消息,整个一天,我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失落。下班回到住处,翻箱倒柜找了一阵,想找到与陈先生的合影,还有题写的店名,仿佛要亲眼看看那些物件,就能够从中得到某些安慰。但冥冥之中,意识却很清晰,知道那些物件早就毁于一场意外火灾,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呜呼,痛哉惜哉!


   也是还在找寻失去那些原件暗自神伤,失去一位可敬师长痛心的时候,缑菊玲女士恰巧打来电话,询问陈老师的追悼会时间、地点,还说老父亲今年正准备出版另一本书,打算还请陈老师题个书名,没有想到陈先生这么快就去世了,可惜可惜,并约我抽时间去吊唁。
    
   秦川大地痛失陈忠实,华夏神州永生白鹿原,痛哉惜哉,先生一路走好!


作者简介:
李逸文,男,祖籍凤翔。1966年生,大学读中文,毕业干新闻,中学起用莫鸣、莫铭、亦文等笔名陆续在《中学生文学》、《作文周刊》、《中学生读写》、《诗歌报》、《飞天》、《博览群书》、《新闻知识》、《音乐天地》、《中华新闻报》、《新闻出版报》、《科技日报》、《国际商报》、《华商报》、《西部开发报》、《市民》、《今日中国》、《新西部》、新华网等媒介发表文学、新闻作品,计200多万字,并多次获陕西新闻奖、陕西电视奖等奖项;与人合著有《妈妈讲故事》和《中华传奇》丛书,歌曲《关中妞》曾获中国广播奖银奖、中国电视奖铜奖,作品入选《中国电视歌曲500首》、《崔炳元作品选集》、《源头放歌》、《西秦新星诗萃》、《世纪风采人物》、《陕西新闻人物》等,著有长篇小说《靠近点走远些》,陕西作家协会会员。资深媒体策划人,现供职于城市经济导报社。